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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1年,台湾老兵还乡跪在母亲坟前痛哭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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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的一天,一群山东籍老兵聚集在台北聚会。当时有一位去台后移民阿根廷的同乡,要回大陆探亲。她返程时,她特意到台湾看望朋友,还带来一些特产,其中就有一袋菏泽的泥土。

大家如同小朋友一般端坐着,听她报告家乡的情况。随后对她带回来的特产进行分配,他们最看重的是那袋泥土。为了公平起见,他们推举一名叫高秉涵的律师来分配这些东西。

最后大家各分到一汤匙泥土,高秉涵作为分配者得到两汤匙。他把其中一匙与妻子的金首饰锁在保险箱里,另一匙倒进茶壶里,用开水冲着喝。泥土水哪能喝?子女见状立即制止,并要将水倒掉。高秉涵见状顿时痛哭:“那是家乡的味道呀!”

一个人思念家乡到了何种程度,才会将家乡的泥土冲水喝下?这群漂泊异乡的游子中有许多感人的故事,今天我们就来分享一下高秉涵的故事。

老兵

逃亡

高秉涵于年出生于山东菏泽,外公参加过同盟会。父亲受外公影响也加入了国民党,他一直在乡村教书为生,年不幸在战乱中死去。

次年夏天,高秉涵考上初中。此时正是济南战役前夕,山东各地战云密布。当时国民政府在江南地区广设“流亡学校”,吸引解放区青年学生。母亲怕高秉涵也像他父亲那样受战乱波及,执意要他南下求学。

临别的那个早上,母亲把一只父亲用过的金笔送给高秉涵,并叮嘱道:“不管什么时候,一定要好好读书。”不到13岁的高秉涵无法理解战乱中的生离死别,以为这只是一场短暂的旅行,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
母亲突然用戒尺打他的手,并揪住他的耳朵说:“记住,如果学校解散了,你就跟着帽子上有太阳的军队走,他们不回来,你千万不要回来。”

这批南下的学生,坐上几辆马车,临别前外婆塞给高秉涵一个石榴。马车开动时他便啃起石榴,没有看到母亲在向他挥手,一个同学推了推他说:“你妈妈在叫你。”

高秉涵一回头,马车正好路过一个转角,他遗憾地错过了母亲最后的告别,从此再也未能见到母亲。这成了高秉涵一生的隐痛,爱吃石榴的他,为了惩罚自己,再也未吃过石榴。

经过几天行程,流亡学生到达南京,被安排到雨花门里的边营小学。当时南京也是一片混乱,学校无人管理,只能勉强供应学生的吃住。经过学生抗议后,国民政府将他们继续南迁。

在前往无锡惠山的途中,带队人员突然在一个早上全部消失,学生们这才恍然大悟——他们被抛弃了。他们有两个选择:一是讨饭回山东老家;二是跟着溃败的国军继续逃难。

高秉涵想起母亲的话,断然不能回菏泽,但该去哪里呢?他突然想起一个叫刘凤春的同学,他的父亲是国军旅团团长。在离开菏泽前,刘凤春曾告诉高秉涵,如果遇到困难就设法投奔该部。而当时旅已经改编成师,正在芜湖青阳。

高秉涵赶到芜湖加入了国军成为团卫生连的一名学兵。当时的国民政府已处于崩溃的边沿,不久解放军发动渡江战役,国军拼命向南溃逃。高秉涵被裹挟在混乱的人流中与部队失去联系,但他始终记着母亲的话,跟在国军屁股后面跑。

逃亡在慌乱中进行。溃败的国军已经失去正常补给,他们沿途见到老百姓家就抢粮食、抓壮丁,一路都是失散的眷属、伤兵甚至尸体。高秉涵在几天的奔波中摸索出规律——哪里有枪声哪里有尸体,便是国军逃跑的方向。

高秉涵与母亲

高秉涵追到福建阳东才追上一支国军,晚上他们埋锅煮粥,突然有人喊道:“共军追上来了。”人群顿时像被点燃了窝的马蜂四处乱撞。高秉涵被撞倒在地,另一个人也同时摔倒,一茶缸刚刚烧烤的粥浇到高秉涵的小腿上。

他只感觉小腿火辣辣地痛,还来不及叫出声,背后已经响起枪声。他只能忍着痛爬起来,跟着人群跑。混乱中听到一个声音:“去龙岩会合!”高秉涵腿被烫伤,渐渐追赶不上部队。

他孤身一人,走了四五天,突然发现被烫伤的地方已经不痛了,撕开裤腿一开,伤口已经长蛆。正在绝望之际,背后有人说:“小朋友,你伤口已经长蛆,我帮你处理一下。”

高秉涵回头一看是一个解放军卫生员,想起母亲的话,他吓得想赶紧跑,但不知为何脚却始终无力迈开步子。卫生员为他简单处理伤口后便匆匆离去,高秉涵心想:“他们与之前自己听说的并不一样。”

途中高秉涵几次得到好心的农民给予食物,在龙岩找到部队并撤往厦门。屁股还没坐热,解放军便开始攻打厦门。高秉涵随着难民和溃兵逃到东南方向的海滩,这里有军舰将他们接往台湾。

高秉涵突然意识到,过了海不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?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台湾,两艘登陆艇已经靠岸。人群如潮水般向登陆艇涌去,高秉涵夹在中间无法动弹。他失去了选择的机会,被慢慢挤上舰艇。

军舰已经严重超载,只能收上舷梯,驶离岸边。那是最后一趟开往台湾的舰艇,岸边尽是哭喊的人群,他们在混乱中被冲散,一家人有的上了船,有的未能上船,这次别离时很多人终身未见。

舰艇刚驶离岸边数十米,背后传来:“缴枪不杀!”的口号……

国军逃离

漂泊

高秉涵到台湾后一开始被分配去凤山新军训练,连长看他个子太小,只能让他去厨房帮忙。一天上街买菜时,高秉涵碰巧遇到团的老朋友,在他们的帮助下高秉涵悄悄逃离了军队。当时团已经解散,大家都被集中在一起收容。

高秉涵后到,无法列入收容名单,朋友们只能从自己口粮中省出一点给他吃。但后来口粮越发越少,高秉涵实在不好意思拖累朋友,听说台北收容的大陆人较少后,便决定去台北寻找谋生的机会。

高秉涵到台北后已是身无分文,无处可去,他只能在火车站附近的垃圾堆里捡东西填饱肚子,晚上便睡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。那段时间高秉涵过得异常艰难,常常饥肠辘辘要与垃圾场里的野狗争食,母亲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动力。

每当传统节日,更勾起他对亲人的思念,但他无处可去,只能爬到附近的山上,对着山东方向大声呼喊:“妈妈!”然后痛哭一场。

火车站一个打扫卫生的大伯看他可怜,经常会给他一点食物,后来还介绍他报考火车站的小贩。高秉涵顺利通过考试,从此有了工作,也有了住宿的地方,生活总算有了着落。

年的4月的一天,高秉涵正在火车站工作,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:“你是高家的孩子吗?”高秉涵转身一看,那正是自己的小学老师李学光。

李老师在得知高秉涵的情况后问他:“你今后有什么打算?”

高秉涵说:“我想娘,想回家。”

李老师说:“谁不想回家,就眼下的情况看,什么时候能回家还不一定。”

高秉涵指着墙上的标语说:“不是一年准备,两年反攻,三年扫荡,五年成功吗?最晚五年,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
李老师摇摇头说:“傻孩子,那只是口号,不能当真,要做长远打算。”

李学光鼓励高秉涵继续读书,她的丈夫曾担任过菏泽县长,虽然流亡到了台北,但还有些人脉。在他们的介绍下,高秉涵得到了报考中学的机会。经过一年的复习,如愿考上当地的“建国中学”。

台北老照片

他通过自身努力,半工半读,后来考上了台北军法大学读法律。年毕业后被分配到金门担任“军事法庭法官”。

高秉涵与母亲分别自然是不幸的,但他不断遇到贵人帮助,还得到继续学习的机会,又谋得一份不错的工作。通过自身的努力,最终改变了命运,比起大多数流亡到台湾的士兵,他已属幸运了。

在金门时发生过一件让高秉涵愧疚终身的事。部队中有个叫郑凤生的士兵,原本是厦门渔民,年被抓壮丁到台湾。好不容易熬了15年,部队轮换到金门,据他说天气好时,在岛上甚至能看见自家屋顶。

他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回家机会,于是一天夜值班时,用一个汽车轮胎下海,想游到对岸。第二天靠岸时,他看到带着武器的人走过来,急忙举起双手叫道:“不要杀我,我是回来看我妈妈的,没带武器。”

然而,事实上他没能游到对岸,潮汐将他冲回了金门。于是郑凤生被送上了法庭,而高秉涵正是主审法官。高秉涵问他:“知道后果吗?”

郑凤生却说:“这样做至少有一半可能见到妈妈,如果活着见不到妈妈,我宁肯去死。”

高秉涵心想如果换成自己,也会有同样的举动,他对郑凤生抱有万分同情,但这个案子已经被层层上报。上面指示:“杀一儆百!”作为主审法官,也只能走走过场,最终合议庭一致决定判其死刑。

尽管高秉涵无法左右郑凤生,但他始终认为是自己杀了一个想见妈妈的人,因为抱有万分愧疚。

后来高秉涵结婚生子,尽管家庭十分幸福,但这也难以填补他对母亲、对家乡的思念。

一个回乡老兵跪在亲人坟前痛哭

回乡

年,高秉涵从部队退役,成为一名专职律师。年9月,他被选为代表派往西班牙参加世界法学大会。他立即想到将会有大陆同行出席,可以请他们捎信给家人,于是立即写了一封家书:

在这段漫长且似无止境的流浪岁月里,我之所以要艰苦奋斗地活下去,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我娘一面……娘,我会活着回来,我也深信我一定会见到我健在的亲娘,你一定要等我回来……

然而会议气氛比想象中的更紧张,高秉涵一直把信随身装在口袋里,却始终未能找到机会。最后在同事的点拨下,他才想到通过美国的同学转寄。

这封信几经转折,在几个月后被交给高秉涵在东北工作的三姐。直到年,高秉涵才收到美国同学转来的大姐的回信,这是他离开家乡三十多年后首次得到家中消息。

大姐的信中写道:外婆、奶奶、二姐、母亲已相继离世,母亲临终前始终不肯闭眼,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“春生”(高秉涵的小名)。

高秉涵在悲痛的同时,也十分惊讶。因为早在抗战时期,在外读书的大姐和三姐就失去了联系,当时高秉涵还不到三岁,他对两个姐姐没有太多印象。父母都以为两个女儿在战乱中遭遇不幸了,于是在家中摆上灵位。

其实大姐和三姐是去延安参加革命了,年才跟随解放军回到家乡。后来高秉涵一直在想,如果两个姐姐早点回来,会不会就不会有后来的家庭悲剧?

当时两岸仍处于冰冻状态,高秉涵设法去香港与家人团聚。见到姐姐时,双方都不敢相认,还是在朋友的介绍下才确认对方身份。尽管非常陌生,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。

高秉涵出发前就想好了要说的话,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大姐时而抓紧他的双手,时而抚摸他脸庞,同样泣不成声。她仿佛在一遍遍地确认,眼前这个人真真切切就是自己失散数十年的弟弟。

高秉涵回乡

此时高秉涵才得知,分别后母亲也无时无刻地挂念着他。每逢节日,总是要空出一个座位,多摆上一副碗筷,但她自己总是泪水涟涟,不愿进食。

年,对岸开放回陆探亲。许多赴台老兵并未能等到这一天,即便熬到这一天大多也是风烛残年,由于各种原因他们仍然无法回到故乡。但大家却有一个共同的愿望——即便生不能回乡,死也要也回去。

这些漂泊异乡的游子,只能靠抱团相互取暖,没有亲兄弟,异姓兄弟便胜过亲人。高秉涵在台湾结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,正是有他们帮助,他才能走到今天。高秉涵13岁赴台,算是那批人中最年轻的,因此许多不能回乡的人便把回乡的愿望寄托在他身上。总是对他说:“你一定要健康活着,有机会了,把我们的骨灰带回去。”

年5月,高秉涵终于有机会踏上回乡的旅程。俗话说“近乡情更怯”,来到魂牵梦绕43年的故乡村口时,他却不敢再向前迈一步。故乡的一草一木,都让他想起与母亲分别的那个早晨。

绕村走了一圈之后,他才在亲人的指引下来去父母坟前祭拜。他跪在母亲坟前,痛哭道:“娘啊,离开你之后我再也不敢吃石榴了。”

高秉涵这次回乡还带回了同乡王士祥的骨灰。王士祥在台湾没有亲人,唯一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到大陆。但他没能等到两岸解冻那一天,年的一个深夜,医院打“王士祥快不行了,你是他在台唯一的紧急联络人,来看他最后一面吧。”

医院,王士祥见到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。高秉涵知道他在惦念什么,抓着他的手安慰道:“王大哥,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家,找到你的女儿。”说完,王士祥的手变得松弛,眼睛也渐渐合上。

高秉涵不负所托,终于找到他的女儿,并把骨灰交给了她。王士祥的女儿接过骨灰,一边痛哭,一边跪在地上给高秉涵磕响头。当她得知父亲在台湾对家乡的思想后,竟哭得晕倒过去。

高秉涵收到的嘱托不止王士祥一人,从这以后他便常常奔波于两岸,将那些将回乡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老兵,一一送回大陆老家。短短几年间,高秉涵带回大陆的骨灰就有一百多坛。

高秉涵带回老兵骨灰

让高秉涵感到难以应对的不是那些繁琐的手续,也不是每一次艰难的行程,而是每次家属见到亲人骨灰后那种悲痛的氛围。他们内心的痛苦,高秉涵全都感同身受。他们的眼睛在流泪,而高秉涵的心也在流泪。

此外,高秉涵还常常参加公益事业,对家乡的教育作出过不小贡献。后来,他还被评为感动中国年度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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